诗曰:
此话传闻出去,未几时王氏父母都来了。瞥见女儿是活的,又惊又喜。那女儿晓得就是前日求亲的刘生,便对父母说道:“儿身已死,还魂转来,却遇刘生。昨夜固然是个死尸。已与他同寝半夜,也难另嫁别人了,爹妈做主则个。”世人都撺掇道:“此是天意,不成有违!”王氏父母遂把女儿招了刘氏子为婿,厥后偕老。可见天意有定,如此作合。倘若这夜不是暴死、大雷,王氏女已是别家媳妇了。又非刘氏子试胆作戏,就是因雷失尸,也有何涉?只因是夙世前缘,故此奇奇特怪。颠之倒之,有此等异事。
宣徽见他才情敏捷,韵句铿锵,心下大喜,分付安排盛席接待。筵席完整,待拜住以子侄之礼,送他侧首坐下,本身坐了主席。喝酒中间,宣徽想道:“适间咏秋千词,虽是流丽,或者是那日看过秋千,便已有此题咏,本日偶合着题目标。不然如何恁般来得快?端的六步之才也不过如此。待我再试他一试看。”刚好听得树上黄莺巧啭,就对拜住道:“老夫再欲请教,将《满江红》调赋《莺》一首。望不吝珠玉,意下如何?”拜住领命,即席赋成,打扫剡藤,挥洒晋字,呈上宣徽,词曰:
话说人间婚姻前定,难以强求,不该是姻缘的,随你用尽霸术,坏经心术,到底充公场。及至该是姻缘的,虽是被人扳障,受人诽谤,却又散的弄出合来,死的弄出活来。向来传奇小说上边,如《倩女离魂》,活的弄出魂去,成了伉俪。如《崔护渴浆》,死的弄转魂来,成了伉俪。奇奇特怪,难以尽述。
拜住归家来,对着母夸说此事,盛道宣徽诸女个个绝色。母亲解意,便道:“你我恰是门当户对,只消遣媒求亲,天然应允,何必望空恋慕?”就央个媒婆到宣徽家来讲亲。宣浅笑道:“莫非是前日骑马看秋千的?吾正要择婿,教他到吾家来看看。才貌若果好,便当许亲。”媒婆归报同佥,同佥大喜,便叫拜住盛饰仪服,到宣徽家来。
顺局不成幻,逆施方见权。
宣徽好生不忍,内心要收留拜住回家结婚,教他读书,以图出身。与三夫人商讨,那三夫人是个女流之辈,只晓得炎凉世态,那边管甚么大事理?内心佛然不悦。元来宣徽别房虽多,唯有三夫人是他最宠嬖的,家里事件都是他主持。所之前日看上拜住,就只把他的女儿许了,也是好胜处。本日见别人的女儿,多与了繁华之家,反是他半子家里凋弊了,好生不伏气,一心要悔这头婚事,便与女儿速哥失里说知。速哥失里不肯,哭谏母亲道:“攀亲结义,一与定盟,终不成改。儿见诸姊妹家荣盛,内心岂不恋慕?但寸丝为定,鬼神难欺。岂可因他贫贱,便想悔赖媒介?非人所为。儿誓死不敢从命!”宣徽虽也道女儿之言有理,怎当得三夫人撒娇撒痴,把宣徽的耳朵掇了转来,那边管女儿肯不肯,别许了平章阔阔出之子僧家奴。拜住固然闻得这事,心中烦恼,自知失势,不敢相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