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古忠臣不侍二主,我自当为曹魏效命毕生。”钟会淡定而答。
“既然你师父如此爱琴,那此琴为何会到你的手中?”钟会仍然穷追不舍。
“此诗甚妙,词虽无华,神韵却浓。”钟会听至此处,不由得赞叹道。
嵇康与姜维相遇那一年,是公元227年,魏明帝太和元年。是年,魏明帝曹叡方才登上帝位不久。诸葛亮见曹丕已死,曹魏新帝即位,局势不稳,便作《前出师表》上疏刘禅,三月率军北驻汉中,筹办北伐曹魏。年底,曹魏新城太守孟达与诸葛亮互通手札,暗中运营,后被告密。司马懿大要安慰孟达,暗中却从宛城出兵,星夜兼程,斩杀孟达。这一年,姜维二十六岁,嵇康还只是个五岁孩童。
嵇康默不出声地听着两人的对话,心下思考着。吕安的话出自本心,那句“士为知己者死”嵇康深深认同。而钟会的阐发,却让嵇康对他产生了新的观点。嵇康一贯聪慧过人,他早就瞧出司马氏埋没的野心,本日被钟会一针见血,道破天机,也并不感觉诧异。不过,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就有如此心智,将时势看得如此通透,真可谓七窍小巧,心机过人。但钟会那段对姜维的评判中,模糊流暴露对权势的看重,对名位的寻求,这点却令嵇康悄悄担忧。现在天下三足鼎立,朝中也有两党之争,政局可谓瞬息万变,若贪慕虚荣将来难保不为权力所引诱,成为朝秦暮楚之徒。钟会幼年英才又出身王谢,将来必然为朝中所用,若真为埋没野心之辈,将来必成大患。
姜维的坐骑乃一匹高头大马,他没想到这孩子竟能轻松跳下,不由一惊。待细心看去,只见这孩子四肢苗条,骨骼清奇,是个资质绝好的练武苗子,姜维不由心生爱好:“你还没奉告我,你是谁家孩子?”
想至此,嵇康看向钟会,不动声色道:“司马氏确切不容小觑。士季,若将来司马氏真有颠覆曹氏那一日,你会如何自处,如何决定?”
古来多少事,琴音为君听。
“对了,叔夜,你还未奉告我,你是如何从你师父手中获得这把名琴的?”钟会还牵挂着号钟古琴的由来,岔开话题问道。
钟会闻之哈哈一笑:“你我均是曹魏之臣,现在天子虽有不智之处但仍基业安定,又怎会朝夕间颠覆呢?”
“若真有那一日呢?”嵇康微眯双眼,不自发地抓紧马缰。
“是啊,此诗不但描画出了号钟的音质,抒发了对古往今来世事情幻的嗟叹,更是一首藏头诗,每句第一个字连起来读便是‘号钟古琴’。”嵇康道,“师父由此鉴定此琴便是号钟,又仰仗那句‘桓公琴,公子刁’判定出此琴是被公子刁带入官方。他一贯精通乐律,爱好操琴,能偶得如此名琴,也算是机遇偶合,天作之美啊。”
“你真觉得司马懿中了姜维之计?我看一定如此,司马家属历经曹氏三代,甚么样的战况未曾见过,怎会瞧不出姜维的企图?司马懿用兵这么多年,你何时见他贪功冒进,又何时见他将本身至于险地?他一起韬光养晦,必有大的图谋!”钟会又接着说,“姜维在蜀汉一日,司马家在朝中的职位也就安定一天!”
这天,曹魏谯郡的乡道上有一人策马缓缓而行。此人二十出头,身骑一匹枣红骏马,白衣飘飘,身背弓箭,马身上还驮着一把琴。他就是时为曹魏天水郡中郎将的少年豪杰——姜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