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康默不出声地听着两人的对话,心下思考着。吕安的话出自本心,那句“士为知己者死”嵇康深深认同。而钟会的阐发,却让嵇康对他产生了新的观点。嵇康一贯聪慧过人,他早就瞧出司马氏埋没的野心,本日被钟会一针见血,道破天机,也并不感觉诧异。不过,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就有如此心智,将时势看得如此通透,真可谓七窍小巧,心机过人。但钟会那段对姜维的评判中,模糊流暴露对权势的看重,对名位的寻求,这点却令嵇康悄悄担忧。现在天下三足鼎立,朝中也有两党之争,政局可谓瞬息万变,若贪慕虚荣将来难保不为权力所引诱,成为朝秦暮楚之徒。钟会幼年英才又出身王谢,将来必然为朝中所用,若真为埋没野心之辈,将来必成大患。
姜维虽要赶路,但仿佛并不焦急,而是策马慢行抚玩着谯郡初春的景色。他行着行着,见天上飞来一队北迁的鸿雁,为首的头雁正“伊啊,伊啊”地叫着鼓励雁群士气。而队尾的一只鸿雁却较着力不从心,垂垂落下队来。
嵇康听到此处微微皱了皱眉,但并未答话。
“你真觉得司马懿中了姜维之计?我看一定如此,司马家属历经曹氏三代,甚么样的战况未曾见过,怎会瞧不出姜维的企图?司马懿用兵这么多年,你何时见他贪功冒进,又何时见他将本身至于险地?他一起韬光养晦,必有大的图谋!”钟会又接着说,“姜维在蜀汉一日,司马家在朝中的职位也就安定一天!”
“对了,叔夜,你还未奉告我,你是如何从你师父手中获得这把名琴的?”钟会还牵挂着号钟古琴的由来,岔开话题问道。
嵇康听了结仿佛毫不介怀,淡淡一笑:“在世人眼中,师父确切是丢弃故乡,投降了蜀汉。偶然候就连我也不懂,他当初为何决意不归。”
姜维一把接过鸿雁,笑道:“这娃娃真风趣。”
“娃娃,醒醒!”姜维现在也偶然去管那只鸿雁,一手抱着孩童,一手就要去掐别人中。谁知手还未至,那孩童偷偷展开一只眼,奸刁地一咧嘴,旋即又闭上眼,一动不动。姜维见孩童没事,也安下心来,又见这孩子在跟本身打趣装死,便想逗一逗他,长叹道:“哎!不知这是谁家娃娃,竟如此不幸。也罢,我就把你葬在这树下,免得野狼野狗将你的尸身叼走。”说完,抬手就要将孩童往下扔。谁知姜维方才举起手,只见孩童忽得展开双眼,双臂乱舞着叫道:“莫扔,莫扔!我还没死呐!”姜维见他如此,“噗嗤”一笑,将孩童放在身前的马背上坐下,面劈面地打量起来。
诗的字体为西周时所通用的“籀文”,雕镂伎俩古朴高雅,诗词意境俭朴深沉。姜维这才惊觉,本技艺中的竟是名琴“号钟”。
自古以来,鸿雁都是最难捕获之物。所谓“犬为地厌、雁为天厌、鳢为水厌”,恰是说犬、鸿雁和鳢鱼都是极其机灵警悟之物,不易猎到。姜维一贯善于骑射,箭术极佳,此时一见落单的鸿雁,便技痒起来。他将手伸向背后的箭篓,抽出一支箭,行动纯熟地撘弓对准,向队尾的那只鸿雁疾射畴昔,只听“嗤”地一声,箭头已刺入鸿雁的脖颈。跟着一声凄厉的悲鸣,中箭的鸿雁在空中翻回身材,头朝下落了下来。
“这便是我与师父的缘分了。”嵇康轻抚马背,堕入回想当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