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岁酷寒,大雪不止,为何还会有疫情?”
山涛只道他忌讳,忙道:“你我之间只论相知之情,何将俗世虚衔挂在心上?”
自此,因循了四代的曹氏政权完整落空窜改乾坤的机会。司马昭下台以后,外整兵马,内肃朝政,将大权紧紧把握在手中。贰心机深沉,外宽内紧,少了其兄司马师的刚猛残暴,却更多了几分狡猾阴狠,鹰犬翅膀遍及天下,到处监督百官,朝臣无不胆怯。这般政局下,一贯游离庙堂以外的竹林七贤中,阮籍、山涛重被召至司马昭幕府,王戎幼年未退隐,其他四人仍在山林。
嵇康了然。
嵇康一笑:“随遇而安,从心便可。人生活着,负累很多,能够随心所欲的日子本就可贵,何必思虑过分?何况现在内人还不知身在何方,若能找到她,今后暮雪苍山,相伴余年,我再无所求……”
这日来光临晋县,闻声村民群情纷繁,议论一个草衣破鞋的老者产生的奇事。嵇康狐疑老者就是孙登,想请他指导曹璺地点,便上前谛听究竟。
嵇康淡笑点头,道:“你知我并非此意。嗣宗在朝,不为司马氏谋齐截计,若徐庶当年身在曹营,容迹罢了。而巨源你此次出山,一是因了与司马氏有亲戚之源,二是见天下归属已明朗,而百姓痛苦仍深,想以一己之力在改朝换代之季世为百姓多谋些福祉,一展济世之怀,可谓用心良苦。若连这些都不能懂,我与你们难道白白订交一场?我现在身份敏感,朝中又有钟会为敌,与你们过从甚密,只怕徒生扳连!”山涛的从祖姑山氏是司马懿之妻张春华之母,两家实为远亲。
“方才孙先生唾向井中的涎液,想必便是治病的神水了。”
嵇康也感喟哀思一番,扣问曹林如何安葬。山涛道:“因是疫病而死,不能停放,当日便在铜雀园下葬了。葬礼是我亲身主持,礼法祭品都是亲王规格,不敢涓滴废弛,你可放心。走,我这便带你前去拜祭。”
“也难怪他们恼火,这治病之法也过分独特了。”山涛笑了一番,又道,“你熟谙这位高人?”
嵇康也向木桩看去,孙登早已不知所踪。看来,这戋戋俗世伎俩底子何如不了他,倒是本身白操心了。官兵与世人回过神来,都甚为畏敬,纷繁跪倒在地,对着木桩叩首不止。山涛捋着髯毛,笑道:“看来,此地的瘟疫不日便可解了。”
山涛与他对视一眼,目光晦涩:“井水不洁而至……叔夜,你还是别问了。”
“多谢巨源。”嵇康对山涛深深一拜,两人登上车架来至铜雀台。祭拜结束,嵇康道,“另有多少亲王宗室得了疫病?”
山涛啧啧称奇,钦羡不已。又问起嵇康为何到此,传闻他要看望曹林,不由一声哀叹,道:“你来迟了,沛王几日前便故去了……”
安丰津一场遭受后,嵇康回返洛阳家中,却见一派凋敝之色。曹璺负气出走,只剩红荍带着一双后代,艰巨度日。正逢嵇喜来洛阳求仕,奉养母亲孙氏一齐来到都城,在嵇府安设。嵇康将后代暂托兄嫂照顾,把岳山之死奉告了红荍,二人一齐离了洛阳,一个前去安丰津拜祭,一个向邺城疫区而去。
曹魏正元二年,公元255年正月,司马昭领受兄长司马师军权,晋封卫将军。天子曹髦得知司马师死讯,大喜,欲借机策动宫廷政变。他命尚书傅嘏率雄师还师洛阳,却下旨司马昭留守许昌,企图架空。钟会献策司马昭,让傅嘏上表朝廷冒充恭敬,本身却随司马昭率军星夜回程,屯兵洛水之南,威胁京师。曹髦见二十万雄师逼来,恐引发祸乱,只得放弃政变,改成安抚,拜司马昭为大将军,加封钟会为黄门侍郎,东武亭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