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说不是嘞!”俺答汗把牛角杯一扔,蓦地起家,“我六十多了,此次机遇错畴昔,还真就再没机遇了!”他向外喊了声,“传恰台吉、五奴柱来见!”
“汗爷,这是为何?”赵全仿佛早有预感,他没有挣扎,只是痛心。他抬头看着俺答汗,安静地说,“汗爷,小的事奉汗爷多年,曾替汗爷掠地攻城,使汗爷大得志,又每以衣服饮食器用珍奇之物,常常供奉。我孝敬汗爷可谓至矣!乃今为一个孩子,将我捆绑而卖,不如蒿草?”
“禀军门,俺答说我有诈,率雄师杀奔云石堡而来!”探马禀报导。
“汗爷,都捉到了!”五奴柱道,“只是,周元那小子,见风头不对,服毒他杀啦!”
这几天,密使来回,还价还价,宣大督抚提出,俺答汗执献赵全等叛人后,即向朝廷奏请归还把汉那吉并代为求贡;奏本送出的同时,俺答汗撤兵。可俺答汗有些迟疑:“三娘子,这些年,杀汉人杀得太多了,仇结得太深了。混进都城的细作谍报说,朝廷满是反对两家媾和的人,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公候,扬言要杀卖民贼!谁敢主和?我把赵全送给他,撤了军,他上道奏本,朝廷若不批,我岂不是啥也没捞到?下一步咋办?”
把汉那吉懵懵懂懂,道:“我太想祖母了,不知她白叟家如何悲伤,既然要回,就快些回吧,早点见到她白叟家!”
俺答汗和三娘子围坐在火炉旁,炉子火口旁侧上放着一把铜壶,壶里装着满满一壶酒,三娘子不时提起铜壶,往俺答汗手里的牛角杯里续酒。
“恰台吉说的对!”五奴柱拥戴道,“细作谍报,都城里有游行的,有上本的,闹腾的欢着嘞!估摸着是要忏悔了。”
“阿力哥,你这么一说,我巴不得一眨眼就看到祖母她白叟家呢!”把汉那吉眼泪汪汪地说。
“喔!”俺答汗恍然大悟似的,畅怀大笑,“喔哈哈哈,我的小黄鹂,百灵鸟,你这句话点醒我嘞!”
“喔呀呀!那咋回事?莫非南朝忏悔了?”俺答汗迷惑不解,忙回帐召恰台吉、五奴柱来见。
把汉那吉恋恋不舍地告别方逢时,回到驿馆,站在屋子中心,看着为他清算行装的阿力哥,委曲地说:“阿力哥,回到板升,见不到玉赤扯金,我更加会悲伤的!”
王崇古正在节堂内焦炙地踱步。姚继可弹劾方逢时,又牵涉到他及诸将领,顿时令战役阴翳甫散的宣大上空,又飘起了一层浓浓的火药味。幸亏有高拱在内强势反对了夺职方逢时的发起,庇护了宣大文武官员,总算躲过了一劫。但王崇古明白,这件事本身就证明,反对纳降的力量很强大,而后每走一步,都面对严峻应战。
伊克哈屯也在盼着早日见到把汉那吉。获得天朝即将归还把汉那吉即的动静,伊克哈屯亟不成待地从板升向大同方向赶来,在兔毛河碰到了撤兵至此的俺答汗。一见面,她就焦心肠问:“不幸的把汉那吉在哪儿?”
“汗爷,是不是拿赵全?”恰台吉一进帐,就镇静地问。
“把汉那吉批示使,非天朝弃你,因你祖父祖母日夜思念你,执送赵全等来献,乞与你相见。故才送你去见你的祖父母。”方逢时安慰道,“你此番归去,便可表里通好,大无益于万民。这也算是你对朝廷的报效吧!何况一旦修好,今后随时能够再来。请你记着本院的话,只要你不忘朝廷,朝廷决不会负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