尸天清部下行动一顿,猛抬眼看向郝瑟,双眉微皱。
“我晓得……老子晓得!”
尸天清的沙哑嗓音和卯金刀最后遗言合为一音,仿佛一根丝线,穿入耳膜,滑入心脏,紧紧揪住了心头肉。
可拳头刚挥出,突见人影一晃,拳头再也挥不出去了——竟是尸天清箭步上前,死死攥住了黄二壮的拳头。
“因为好笑啊。”郝瑟渐渐抬眼,一双死鱼眼如同一对泥潭石子,墨冷无光,“大当家和统统杀手同归于尽,尸身皆葬于火海,只剩一堆骨灰,你要找谁报仇?”
“兄弟?好笑!他们算甚么兄弟?!硬拉着老子入贼窝,每天只要大米粥泡馒头,连块肉都没吃上;硬逼着老子做狗头智囊,每天逼着老子背古诗,连一早晨安稳觉都没睡过;硬逼着老子去掳掠,硬逼着老子用小树枝抽打他们练功……硬逼着……”
那一瞬的绝代风韵,映在了尸天清的眸中,平生一世。
尸天清蹲在郝瑟身后,用柴刀一笔一划在焦黑的木板上刻着最后一个名字。
越啬寨焦土各处,残垣满目,整列新坟长长排开,坟土与灰烬青烟混在一起,跟着晨风冉冉飘散空中。
“郝智囊……对不起,俺才晓得……你是……你是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
“你闭嘴!闭嘴!”黄二壮脖颈青筋暴突,狂声大吼,“俺不会放弃的!俺死都不会放弃报仇!”
“老子是废料,老子是怂包,老子是炮灰,老子不配活着——老子是个大大笨伯啊啊啊啊!”
烈焰中,卯金刀最后的笑容,一帧一帧清楚展现在面前。
喊着,竟是猛一下摆脱尸天清钳制,飙泪疾走而去。
郝瑟渐渐昂首,眼泪糊住全数视野,已经没法看清面前人的面庞。
尸天渐渐站直身形,眸中清澈水光剧荡如同沸腾的火烧泉,将蜡黄的手悄悄放在了那披发着太阳热度的手掌上。
俄然,一声沙哑嗓音传入郝瑟耳畔。
“他们都死了!死了!”郝瑟狠瞪着黄二壮,双目血丝迸现,“一死百了!和我们再无任何干系!”
说着,便吸着鼻涕爬起家,向郝瑟、尸天清地点方向遥遥一拜:“青山常在,绿水长流,郝兄弟,尸教头,愿俺们——有缘再见!”
“凭甚么为他们报仇?老子和他们非亲非故、非朋非友的,凭甚么?!”
“老子会庇护身边的兄弟、庇护身边的朋友,庇护统统人——都好好的活下去!”
郝瑟眼皮一眨,起家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,走到黄二壮面前,昂首盯着比本身高半个头的黄二壮,“你傻吗?”
“俺要报仇!俺要报仇!”黄二壮双手砸地,泪珠坠地,嘶声大喊,“俺必然要报仇!!”
“放弃吧,你没阿谁本领。”
柴刀在木板上狠狠雕下一笔。
黄二壮被踢得后退数丈,重重坐地,满面震惊瞪着郝瑟。
“郝瑟不是怂包。”
“等你送命那天,记得给老子送个信,”郝瑟直望黄二壮的双目微微眯起,“念在了解一场,老子定会带一张草席去给你收尸的。”
尸天清身形一顿,蓦地扭头,清眸直射郝瑟。
“俺、俺——!”黄二壮双眼暴突,倒是一个字也叫不出来。
“俺——”
尸天清突然抬眼,定定看着郝瑟。
柴刀在木板上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