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个韩瑶,畴前为求画,总寻机往高修远那边跑,自知有望后,也适时收敛了心机。

普云寺在城南三十里的孤竹山中,香火不算畅旺,里头却稀有位高僧修行,梵学修为的名头一定如旁人趋之若鹜的宝刹响,在书画上的成就倒是都城里排得上号的。因孤竹山里另有章老的梅坞,其间仆人或是鸿学巨儒、或是权贵名家,常有才子题词挥毫,高僧操琴弹佛法,两处名声交叠,孤竹山便成高雅地点。

但是比起影象里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君,他身姿虽挺拔如旧,气质却变了很多。畴前惯爱的玉白锦衣换作深浓的墨色长衫,隔着不近的间隔,他清秀的脸上殊无笑意,悄悄望着这边,像是夏季里霜雪封着的青竹似的,冷僻淡然,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、暖和谈笑。

怔了半晌,还是令容开口,“那是高公子?”

五人弃马而行,韩蛰跟令容走在前头,韩瑶带飞鸾飞凤在后信步赏玩。

令容仿佛发觉,睡梦里翻了个身,迷含混糊的叫了声“夫君”。

高修远收回目光,唇边笑意讽刺。

令容可不想明日带着浑身疲累骑马出城,早早沐浴了,也不等韩蛰,先上榻安息。

这一回身,不止令容,连同才轻而易举赶上来的韩瑶都怔住了。

衣裳被风卷得翻飞,他走出老远,才在松柏下立足回身。

来这儿的多是文人雅客,或孤身或结伴,不像别处似的女眷车马主子如云,进寺的路倒是清幽,两侧古柏矗立,老松茶青,中间石径蜿蜒而上,有枯叶未扫,随风轻动。

去普云寺进香的,也都是文人雅客,倒有清幽离尘,绝世而立的况味。

春日里气候渐暖,出城后放马奔驰,官道两侧的柳树已能瞧见零散的新嫩绿枝。

今晚虽是元夕,她却累得不想转动,杨氏是儿媳有孝在身,韩瑶兴趣也不高,便没特地去赏灯,只在府里放了些烟花便罢。

这景象跟令容初入府时没太多辨别,现在看破背后争论,再瞧起来,感受就截然分歧。

“快巳时中了。大人叮咛的, 他去夫人那边问安,少夫人随便睡到多晚都成。”宋姑已在别苑里服侍过了,将昨晚的陈迹大略清算过, 见令容仍趴在被窝里睁着眼,才道:“不睡了吗?”

高修远没希冀谁能蔓延公理,但韩家与甄家的来往,仍让他感觉心寒。

温热的水伸展满身,浴房里的混乱陈迹也被宋姑清算洁净了。

都城外名刹颇多,令容这回选的是普云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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