伉俪结婚的光阴不短,虽没决计辨白过情意,但言行举止中,自有默契情义透露。被她当着面说会毫不踌躇地和离,还被比作有蛀虫的梨子,韩蛰酒杯一顿,沉眉瞧她,面带不豫。
“她?”
“先前传闻皇后身子不适,母亲带我入宫存候,皇后说月尾要在宫里设席赏花,让我跟母亲一道去。”她顿了下,见韩蛰点头,续道:“那天在皇后宫里,还见到了章女人。她还特地问起夫君,仿佛挂念得很。”
……
“夫君没瞧见她吗,就前几日。”
韩蛰沉目瞧着她,令容不闪不避。
已近月末,夜空暗沉乌黑,唯有近处灯笼照得敞亮。凉台三面的门板窗扇多被卸下,春夜的冷风缓缓吹出去,眺窗而望,外头甬道交叉,游廊逶迤,灯笼都已点亮,勾出另一幅夜景,一眼望去,倒觉心旷神怡。
海棠清丽, 映托姣好面庞。她本就天生丽质, 柔颊腻肤,端倪灵动,盈盈一笑,便如牡丹绽放,被灯笼昏晃光芒罩着,愈添神采。平常梳得随便的发髻盘成精美的倭堕髻,没见旁的装潢,只簪了一枝凤钗。
韩蛰手握酒杯搁在桌上,双目沉肃,打量令容。
令容站在凉亭里, 身后的桌上趴着红耳朵,中间摆了釉色柔润的瓷瓶,里头花枝逸出。她手里拿着小银剪,站在鹅颈椅上, 正挑剪花枝, 手臂伸展,衣袖滑落,胸脯鼓起, 侧望如同峰峦,腰肢纤细盈盈, 烟色襦裙飘曳垂落,在晚风里吹得如同水波。
春夜喧闹,风从窗扇拂入,混着梅花酒的香气,熏人沉浸。
戌时初刻, 韩蛰健步走回银光院, 身上不知何时换了套栗色长衫,乌金冠下表面冷硬。
韩蛰唇角微动,“承诺了你的。”
韩蛰神情冷沉,端坐如同山岳。
韩蛰克日繁忙,早出晚归,伉俪俩虽同住在银光院的屋檐下,放心说话的次数也寥寥可数。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,令容向他夸耀新尝试的菜肴,韩蛰可贵不吝夸奖,还跟她说几件朝堂上的趣事。
好半天,韩蛰才道:“赵姨娘的事,前车之鉴。”
伉俪对坐,菜肴适口,新启封的梅花酒味美暗香,入口清冽。
“这少夫人却几乎丧命,给人家腾位子。”令容还是头一回当着韩蛰的面戳陈旧事,见韩蛰面色微僵,心底的忐忑一闪即逝。
“甚么?”韩蛰自斟酒饮尽,抬眉看她。
没见令容答复,他声音更沉,端倪冷硬,“没半点沉沦?”
他畴前甚少跟她提朝堂的事,哪怕偶尔触及,也只是锦衣司的冷沉杀伐,那双锋锐通俗的眼睛里,也总藏着一处深渊,令她不敢触及。
健壮的胸膛靠近,他盯着她,“你仍想着和离?”
令容“唔”了声,看得出来他在活力。
夜垂垂深了,榻上佯装小憩的人也当真沉甜睡去,连绣帕薄毯掉落也浑然不觉。如许睡觉不循分的性子,也真不怕从那狭小榻上掉下来摔着,韩蛰皱眉,畴昔将她抱起,扯了披风裹着,步下凉台。
“和离?”韩蛰皱眉,端倪陡添不悦。
章斐藏着的心机他没留意,但韩镜跟他明白提过,无从否定。
“还觉得夫君不返来了。”她睇他一眼,语气里带点抱怨的意义。
“我想跟夫君厮守。”令容心头微跳,却不感觉害怕,“繁华繁华,宝马雕车,这些都可有可无,我要的是安稳度日,伉俪敦睦。我经心待夫君,夫君也须经心待我。若夫君做不到,我宁肯舍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