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揉了揉眉心,连日赶路后怠倦劳累,浑身风尘,先往浴房去沐浴,闭眼在热水中坐了近两炷香的工夫,疲累渐消,才换了洁净衣裳出门。

“松果肉。”令容回身将盘子递给红菱,叮咛她快些炸完了摆饭,跟着走出来时,韩蛰已在屋里站着了。那柄长剑横摆在案上,他正低头解外裳,端倪深锁,见令容出去,瞧了一眼,却没出声。

尖细低促的唿哨响起,在刺客惊觉之前,埋伏在山道两侧的锦衣司妙手尽数扑出。

岭南节度使陆秉坤与韩家有旧仇,因驻守边防,兵力强大,是仅次于河东范通的祸害。

上等的五花肉切成酒杯大小,往皮上划特别子,拿葱姜、酱油、椒汁及酒等物泡得入味,往锅里红烧到七八分烂,捞出来再往麻油里炸锅,肉酥味美,一口咬下去,香软非常。满厨房都是肉香味儿,就连姜姑和宋姑都被香气诱过来,等在厨房门口。

朝堂上争辩不下,韩镜与甄嗣宗将旁的事措置了,便带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前去别苑请旨。韩蛰一起凶恶返来,昨晚熬了一宿,加上岭南的事另有筹算,便未同去。

他的近况说罢,便轮到令容了。

陆秉坤务必撤除,恶战在所不免,现在甄皇后禁足,范家借皇嗣介入皇权的筹算仍未窜改,是可贵的良机。

令容微怔,未料韩蛰还晓得这些细枝末节。

朝堂上韩家与甄家反目,韩瑶跟尚政的婚事又邻近,到了这一步,军权相权在握,韩家的野心便会昭彰。箭在弦上、蓄势待发,在兵力刁悍的范通起兵发难之前,岭南的隐患必须肃除。不然届时南北夹攻,他先前在江东河阴的安插只足以稳住民气,不敷以等闲调兵遣将,双线为战,实在艰巨。

散朝后又往锦衣司走了一趟,亲身审判几位要紧刺客,出门时,日已西倾。

“昨晚回的啊。”令容低声,想起昨晚深夜等他时的气闷烦躁,内心不大欢畅,见韩蛰态度也冷冷僻清的,便只点了点头,接过外裳,在衣架上铺得平坦。

桌上菜色碗盏摆得齐备,方才那道松果肉也在此中,令容嘴馋甘旨,好轻易等他出来,忙号召着坐下,临时用饭。满桌菜色都是红菱按着她的口味做的,因怕韩蛰不敷吃,趁着他沐浴的间隙,还另做了一盘干蒸鸭。

这回外出将近两月,为岭南柳州、梧州两位刺史不测暴毙的事,担搁了足足大半个月。

暮色四合,屋里掌了灯,却也不甚敞亮。

岭南军变已然送到永昌帝跟前,韩蛰暗藏静候的,倒是他以身为饵诱到都城的刺客。

“你瞧着办吧。”

直到令容吃得满足,搁下碗筷,韩蛰才漱了口靠在椅背。

谁知驱逐他的倒是这侧影。

――却与韩蛰料想中欢乐迎过来的姿势截然分歧。

奇特,这态度真是奇特。

韩蛰淡淡“嗯”了声,扫向她盘中的菜色,“做的甚么?”

岭南的军变昨日传到都城,叫人忧心忡忡。

韩蛰点头,“从普云寺到别苑,是高修远送你畴昔?”

令容只假装没明白他的眼神,取了那柄剑往别处摆好,随口道:“夫君刚返来吗?”

虽说面貌身姿愈见动听,态度却不冷不热。

次日凌晨朝会还是。永昌帝虽去了别苑散心,朝堂的事却不能担搁,他也懒得过问,便叫韩镜和甄嗣宗商讨,有委决不下的,再去找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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