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政跟高修远没甚么友情,随口道:“寺里出事了?”
夜已深了,平常这个时候,她早已沐浴盥洗毕,在榻上筹办睡觉。
虽内心惊奇担忧,却知不该在此处掺杂锦衣司的公事,只能盯着那边动静。
令容的神采变了变,“要紧吗?”
韩蛰手掌刑狱,岂会不知权势背后的刻毒?
这多少让令容有点难过。
孤竹山脚, 令容跟尚政、韩瑶聚在一处, 颇忐忑担忧。
这类担忧,近乎朋友之义,非关男女之情。
这明显是出了要紧大事,韩蛰不会再有闲心返来。幸亏玩耍半日, 算是尽了赏花之兴,尚政没再逗留, 带着韩瑶和令容渐渐下山。
韩蛰背着灯烛而坐,神情有点暗淡。
“想啊,但总得让夫君先歇歇,喝杯水再说。”
――阿谁与世无争的翩然少年,怎会跟锦衣司搅在一处?
莫非不是呀?
似是心有灵犀,他才进门,便往侧间瞧过来,隔着窗扇,跟令容目光对个正着。
令容怔了一下,明白过来,诧然看他。
韩蛰点头,“幸亏甄嗣宗半死不活,留了余地。”
许是她的惊奇惊诧太较着,韩蛰毕竟没绷住,冷峻的神情有了裂隙,唇角抽动了下,暴露点笑意,一把将她抱在怀里,“我就那么谨慎眼?”
进城后,高修远被径直送往锦衣司监狱,韩蛰却往皇宫里去,抢在甄家为甄嗣宗的事手忙脚乱时,向永昌帝禀明案情,得天子口谕,将案子顺理成章地接在手里。
韩蛰溢到唇边的“没有”两个字生生咽下去,板着脸,状似偶然地回身,仍斟水慢喝。
令容猜想韩蛰是内心有坎儿,言语解释越描越黑,只能想旁的体例。
但给高修远讨情的事却不能真的作罢。
令容是蹙眉,“看着是他。”
说罢,翻身上马,朝那几位部属比个手势。
半晌后才道:“凡是叛决,须依律法,不宜开恩。倒有别的体例让他避风头,不受重罚。”
“莫非畴前做得还不敷好?”令容抬眉,杏眼里像是笼着水波星光,将衣裳扒下来搭在架上,又要帮韩蛰倒水。
因气候渐暖,窗户上的厚帘拆去,这会儿将窗扇半掩,能闻见院里花香随夜风扑出去。
明君治下的律法能铲奸除恶,这类时候能清理仇怨的,却只要手里的剑。
“刺杀甄嗣宗。”韩蛰双腿苗条,随便坐在书案上,低头觑她。
……
韩蛰非常对劲,抱着她瞧了半晌,神采稍肃,正色道:“你去劝劝吧。他伤了手,抱着必死之志,半点都不珍惜他的才调。”
幸亏韩蛰到了山脚,命人守着高修远稍等,却往这边大步走来。
韩蛰抚她发丝,笑声降落。
尚政报命,顺道将韩蛰的马牵过来。
锋利颀长的哨箭声里,亦有旁人仓促集合赶畴昔。
若律令当真能严明,高修远畴前伸冤时就不会被京兆尹衙门赶出去,连接状子都不敢。更不必借奸佞田保的手,为父伸冤。官府暗淡百姓遭难,像他父亲那样蒙冤不白、枉送性命的还不知有多少。甄家位高势大,豪奴无数,凭高修远之力,恐怕未及伸冤,就会被甄家灭口了事。
韩蛰身居高位、手握重权,跟高修远的友情又不深,能分外照拂已是可贵,不成能放下他相爷的架子,纡尊降贵去劝说点拨。但莫名其妙吃了几次飞醋后,会叫她去劝,实在出乎料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