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亏范自鸿毕竟出身高门,虽对韩家仇恨颇深,倒是凭真本领在疆场上跟韩蛰争凹凸的脾气, 不至于欺负一介弱质女流。挟持令容, 也不过是为威胁韩蛰,借以保命罢了。因院中有三间屋子,自挑一处睡了, 仍将令容锁在侧间,由樊衡在外看管, 每半个时候出来查抄绳索。
樊衡抱臂在胸,声音稍添疏离,“这场战事,樊某总感觉奇特,刘统不敌韩蛰,屡战屡败,范兄却胸有成竹,分歧常理。樊某大胆猜想,范将军派刘统南下,虽派了精兵锋芒毕露,想必不是为了攻城夺地。”
范自鸿也不粉饰,屋里没掌灯,他站在乌黑墙边,道:“樊兄这回查得有点慢。”
“嗯。”樊衡点头。
“毕竟是相府的少夫人,韩蛰身边待久了,跟旁人分歧。”樊衡顿了下,狭长而锋锐的眼睛盯着范自鸿,“范兄既然提起,我恰好有件事就教。”
樊衡此行最要紧的事之一,便是查清这些叛徒,尽早防备。
……
一窗之隔,正佯装望月的范自鸿蓦地眉头一紧。
两位虎将的饭量不小,樊衡带了四样菜和一盆香喷喷的米饭, 外加一盘切牛肉。
樊衡跟韩蛰出世入死,屡入险境,行事谨慎周到,稍有风吹草动便可发觉,即便被锦衣司发明端倪,也能敏捷甩开,有惊无险。
樊衡沉默不答。
樊衡还须留着范自鸿性命回河东,博他范通信赖,不能严审逼问,过分探听又太决计,想尽快查明,非常毒手。
“西边另有京畿守将,并不轻易篡夺。”
范自鸿只能冷哼一声,默不出声地用饭。
她的声音很低,没了初见时的震惊气愤,倒哀告似的。
侧耳谛听时,也只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眼,金银、拉拢、内应……
令容不觉得意,“本日途中颠末端宝和塔,我们是在洛州。”
她话音才落,范自鸿蓦地抬手,匕首锋锐,指向她脖颈。
实在这一起走来,类似的话令容已试着提过数回,前次尝试策反樊衡时,还被范自鸿撞见,平白被塞了个大核桃,嘴巴酸了大半天。不过这类事潜移默化,得寸进尺,说得次数多了,就明目张胆了起来。
但范家在京畿的动静关乎奥妙,实在令贰心惊。
樊衡声音极低,却字字清楚。
“那也一定。”樊衡嘲笑了声,“尊府在都城旧友很多。京畿守军虽握在杨家手里,却也非铜墙铁壁,先前甄嗣宗不就往那边打过主张?范兄驰驱繁忙,费了很多心机,若城内有人策应,范将军将最难对于的韩蛰引开,从西边攻取都城,难道事半功倍?”
――屋子不算宽广,唯有一扇窗户一扇门,只消没有锦衣司的人闯出去,令容便插翅难逃。范自鸿和樊衡都是妙手,还真不怕她趁夜逃脱。
范自鸿忙错开两步,走至中庭,门扇微响,樊衡健步而出。
樊衡天然答允,惯于暗夜驰驱的人也不惧酷寒, 持刀往屋前一坐, 便是座门神。
“范兄。”声音从背后传来,冷沉如常。
范自鸿夜里半睡半醒,见樊衡尽忠职守,没半点私纵令容的行迹,加上这两日樊衡帮他甩脱锦衣司数次追缉围困,愈发信重。
但是每一个半晌,借着敏捷行走和查抄绳索的些许空地,却充足他向令容低声流露些要紧的信息――
这事不能用强,只能以言语相激,在锦衣司围歼之下,攻破范自鸿防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