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君寄了封家书返来。说他那边万事安好,不必顾虑。”令容抿着唇,才忍住的笑意又泛动开来,低声道:“我才没有多顾虑他呢。”
明月何皎皎,照我床罗帏。
令容收到过很多封家书,包含傅益前阵子寄来的, 这倒是最特别的一封。
因玄月里甄皇后才诞下太子,永昌帝也龙颜大悦,收到捷报更是连连夸奖,封赏金银财帛之余,破格将韩蛰锦衣司使的官职擢为从三品,并因他交战之功,加封令容诰命。
韩蛰瞧着隽秀笔迹,神采渐而规复沉肃,将那信笺折好,装在贴身的锦袋里。
“少夫人又遇见欢畅事了?”宋姑搁下瓷盘, 将竹签递给她。
昨晚她念叨韩蛰了吗?令容脸上一红,“定是你听错了。”
若要提范自鸿那回事,韩蛰在火线对敌,恰是吃力凶恶的时候,不该为此用心。
所忧者,先后果范自鸿的事,她连着两个月闭门不出,宫里的中秋宴席、重阳宴席乃至别处需外出的事一概以身材抱恙为由推掉了。现在这诰命封赏下来,跟平常内监传的旨意截然分歧,须她亲身入宫谢恩。
令容咬唇低笑,半晌后点头,将红耳朵抱起来,放在膝上。
“嗯,少夫人确切没顾虑。”宋姑点头。
看范自鸿那天的模样,跟她有仇似的,若当真寻费事,飞鸾飞凤可不是敌手。
令容将那遒劲的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装复书封里, 趴在窗边逗红耳朵。
畴前韩蛰新婚,在金州傅家看到他时,傅益还是个锦衣玉面、墨客打扮的漂亮少年,虽腹有学问,对于朝堂世事,仍旧存几分天真。
“收到了家书,得知家人安好,以是欢畅。”傅益答复。
邻近傍晚,走在刚光复的城池,街道两侧有些房屋被损毁,到处可见苦战后留下的血迹和断裂的兵器。道旁的桂花树长得富强高大,秋风过处,垂垂有香气伸展。
韩镜的信写得不长,因要紧奥妙的动静都是用旁的路子传来,这封信也只是鼓励之辞,叫他务必不骄不躁,稳中求胜,切忌急功近利。这背面的意义韩蛰明白,看罢跋文在内心,顺手在烛火上烧了。
客行虽云乐,不如早旋归。
这句话虽是打趣,但令容盼他早日归去,必然也是至心。都城里龙潭虎穴,她身后无所倚仗,对处境又那样灵敏,必然对祖父的态度深为顾忌。当初她心存和离之意,不就是惊骇他的酷烈,祖父的狠辣吗?
以后韩蛰连克数城,手底下添了归降的兵力,收伏长孙敬后如虎添翼,韩征、傅益也比畴前得力了很多,一起势如破竹,到玄月尾时,已将河阴尽数光复,连同被冯璋占有的江东数座城池,也尽数归于官军之手。
客行虽云乐,不如早旋归。
给金州的手札,她大多是写平常琐事,明显不好拿这些说给韩蛰听。
韩蛰“哦”了声,脚步不断,往住处走。
夏季天长,闲居无事,晌午闷热之际,也唯有歇觉解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