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重。”
我以为他这话非常真知灼见。祖父听到也定然欢畅。但做人总要谦善些,特别是在快意郎君面前。
桓瓖道:“将军早已派细作混入鲜卑溃兵中刺探,回报说秃发磐不在遮胡关。传说他身染沉痾,已撤到了石燕城。遮胡关守军不过数百,皆老弱之兵,已是民气惶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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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得告别沈冲,怀着十二分不甘心跟他归去。
“那是何去处?”我问。
“你在宴上所言,实在甚为有理。”沈冲收回,道,“只是将军大胜在望,你无凭无据,如何信你?”
“那谁知,许是鲜卑蛮夷不晓得。”
“恰是。”
“恰是。”我笑笑,“我自幼受教,不管读书识字,皆祖父亲身传授。”
越是如此,我越是兴趣盎然。
“哦?”公子问,“荀凯是何职务?”
虽仍值夏季,可河西的气候全然不似中原般,太阳晒在头顶,也全无溽热之感。我跟着沈冲踱着步子,看着四周行动仓促的军士,地上,两个影子一长一短,如同世外。
公子没有抬眼,半晌,道:“我在想秃发磐和他的兵马都去了那边。”
公子看了看,道:“无。”
“你说那些做甚。”宴后回到居处,桓瓖无法地对公子道,“他是主帅,定策天然是他,你当众质疑,难道拂他脸面?若换了别人,只怕早已遭他面斥。”
“恰是。”我答道。
公子点头:“对秃发磐切不成粗心。你可还记得在雒阳时,谢公子所言?前凉州刺史程靖与其交兵时,便是为疑兵所诱,冒进被围,乃至得胜。”
关城中的鲜卑人早已逃光,众军士喜气洋洋,荀尚在将官们的簇拥下登上城头,望着北方的苍茫之景,神采冲动:“自前朝以来,遮胡关沦亡虏手已百余年矣,今重归我朝,同沐圣恩,吾辈之幸!”
“恰是如此,才更该防备。”公子道,“鲜卑人每战崩溃,则无从毁灭,月余来,鲜卑人并未因战事折损兵马。遮胡关易守难攻,鲜卑人就算为疫病重创,何故不战自溃?停顿如此等闲,殊为可疑。”
公子望了望,道,“若鲜卑人死守,只怕一场恶战。”
公子道:“要甚根据?派出标兵去寻,总有踪迹。”
公子非常不平气。
我跟着公子去看,远了望去,只见此地为一道山梁阻断,关城便占有在独一的山口上,两侧峭壁连绵,横亘南北。遮胡关外往北三十余里,便是秃发磐的伪都石燕城。
“你在此处做甚?”沈冲问。
我想我那位记下此事的先祖约莫也不是甚么端庄人,竟晓得了这么很多。
“公子过誉。”我委宛道。
月余来,秃发磐退而不战,费经心机引荀尚孤军深切,就是为了本日。而荀尚及营中世人已然被迷魂汤灌得忘乎以是,正对劲洋洋地自投坎阱。
“本来如此。”公子点头。
我说:“或许秃发磐果然已无抵挡之力。”
我猎奇道:“如果得疫病死的,为何不烧了?”
军士道:“便是鲜卑人的乱葬岗,埋的都是新死的人畜尸首,说不定是得疫病死的,草草埋了,隔着两三丈都能闻到臭。”
荀尚领兵两万余众,陈兵关前,势在必得。
桓瓖道:“此地山虽不甚高,却风化剥蚀,多有崎岖,人马皆不成行,通路唯此一条。只消扼守此关,便如阖上流派,东西南北莫得通行。昔日高祖亦曾派雄师攻打,西鲜卑不过三千人扼守,苦战数月无功而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