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然工夫似箭,日月如梭,转眼二十年。贾廉访已经身故,贾成之得了出身,现做粤西永宁横州通判。当时商妾宗子幼年不育,第二个儿子唤名商懋,表字功父,照通族排来,行在第六十五,同母亲不住德庆,迁在临贺处所,与横州不甚相远。那商功父生性朴直,很有干才,做事慷慨,又热情,又和蔼。贾成之本意怜着妻家,厥后略闻得廉访欺心赚骗之事,越加内心不安,见了小舅子非常亲热。商蜜斯见兄弟小时母子伶仃,现在长大知事,也自喜好他。以是成之在横州衙内,但是小舅子来,千欢万喜,上百两送他,姐姐又另有私赠,至于与人通枢纽得钱的在外。来一次,一次如此。功父奉着寡母过日,霏着贾家姐姐、姐夫恁地搀扶,垂垂家事充盈起来。在临贺置有田产庄宅,广有生息。又娶富人之女为妻,范围日大一日,不似旧时母子旅邸萧瑟情状。过了几时,贾成之死在官上,商蜜斯急差人光临贺接功父筹议后事。诸凡伏贴过,要扶柩回葬,商功父撺掇姐姐道:“老是德庆也不过客居,原非本藉。我今在临贺已立了家业,姐姐只该同光临贺寻块好地,葬了姐夫,就在临贺住下,相傍做人家,也好经常看管,难道两便?”蜜斯道:“我是女人家,又是孑身寡居,巴不得依傍着亲眷。但得安居,便是住足之地。那德庆也不是我故乡,还去做甚?只凭着兄弟主张,就在监贺同住了,全面得你姐夫入了土,大事便定,吾心安矣。”
众官仕进却做贼,郑广做贼却仕进。
总令然诺暂相许,终是悠悠行路心。
郑广有诗献众官,众官与广普通般。
谁知这赚去东西的,不是别人,恰是:远不远千里,近只在面前。看官你道赚去商家物事的,和是阿谁?端的是民气难测,海水难量,本来就是贾廉访。这老儿晓得商家有资财,又是孤儿孀妇,能够棍骗。其家金银什物多曾经媳妇商蜜斯盘验,儿子贾成之透明晓得。因商蜜斯带回账目一本,贾成之偶然拿出来看,夸说妻家敷裕。被廉访留意,接过手去,逐项记取。贾成之一时偶然,莫非有甚么疑忌老子不成?岂知利动听心,廉访就生出一个计算,假着府里关文,着人到商家设骗。商家见所借之物,多是家中有的,不好推掉。又兼差当值的来,就问着这个日里鬼,怎不信了?此时商家决不狐疑到亲家身上,就是贾成之伉俪二人,也只说是甚么神棍弄了去,神仙也不诓是自家老子。以是诺多时访拿人那边访查得出?说话的,依你说,现在为何晓得了?看官传闻,天下事欲人不知,除非莫为。
本日贾廉访所为,正似此二诗所言“官人与贼不争多”、“仕进却做贼”了。却又施在嫡亲面上,欺孤骗寡,尤其可爱!若如此留得东西与子孙受用,便是天没眼睛。看官不要性急,且看厥后报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