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放心中好不感激巢大郎,安知他却暗里通同处所,已自出首武进县了。武进县知县是个贪夫,当时正有个乡亲在这里打抽丰,未得打发,见这张首状,是关着性命,且晓得陈定名字是个大族,要在他身上设处些,打发乡亲起家。立时谁状,金牌来拿陈定到官。不由分辩,监在狱中。陈定急了,忙叫巢大郎到监门口与他计算,叫他快寻分上。巢大郎正中霸术,说着:“分上固要,原首人等也要洒派些,免得他每做仇家,才好脱然无累。”陈定道:“但凭娘舅主张,要多少时,我写去与小妾,教他照数付与娘舅。”巢大郎道:“这个定不得数,我去用看,替姊夫免得一分是一分。”陈定道:“只要快些完得事,就多着些也罢了。”巢大郎别去,就去寻着了这个乡里,与他说倒了银子,要保全陈定无事。陈定面前说了一百两,取到了手,实与得乡里四十两。乡里是要紧归去之人,挑得篮里便是菜,一个信送将出来,顿时把陈定放了出来。巢大郎又替他说合处所邻里,约费了百来两银子,尽皆无说。少不得巢大郎又打些虚账,又与世人暗里平分,替他做了好些买卖,当官归结了。
厥后知县朝觐去了,巢大郎已知陈定官司问结,放胆小了,喜气洋洋,转到家里。只道陈定还未知其好,照若常日风景前来看望。陈定虽不说破甚么,却意义冷酷了好些。巢大郎也看得出,且喜财物得过,尽勾几时的受用,便姊夫怪了也不觉得意。岂知天理不容,自见了姊夫归家来,他老婆便癫狂起来,口说的多是姊姊巢氏的说话,嚷道:“好兄弟,我好端端死了,只为你要银子,致得我粉身碎骨,地下不宁!你快超度我便罢,不然,我要来你家作崇,领两小我去!”巢大郎惊得只是认不是告饶,去请僧道念佛设醮。温馨得两日,又换了一个口声道:“我乃陈妾丁氏,大娘死病与我何干?为你家贪财,致令我死于非命,今须了偿我!”巢大郎一发惊骇,烧纸拜献,不敢怜惜,只求无事。怎当得妻妾两个,推班超卓,递换来扰?不勾几时,把所得之物洁净弄完。宁肯赔了些,又不好奉告得人,姊夫那边又不作谁了,恹恹气色,无情无绪,抱病而死。此是贪财害人之报。可见财物一事,嫡亲也信不得,上手就骗害的。
众官仕进却做贼,郑广做贼却仕进。
却说宋时靖康之乱,中原士大夫纷繁避地,大多尽人闽广之间。有个宝文阁学士贾谠之弟贾谋,以勇爵入官,宣和年间为诸路廉访使者。其人贪财无行,诡诈百端。移来岭南,居住德庆府。当时有个济南商知县,乃是商侍郎之孙,也来借居府中。商知县夫人已死,止有一蜜斯,年已及笄。有一妾,生二子,多在乳抱。家资颇多,尽是这妾拿管,蜜斯也在里头顾问,且自过得和蔼。贾廉访探知商家甚富,蜜斯还未适人,遂为其子贾成之纳聘,取了过门。厥后商知县死了,商妻单独一个办理表里家事,扶养这两个儿子。商蜜斯放心不下,每过十来日,即到家里看一看两个小兄弟,又与商妾把家里遗存黄白东西在箱匣内的,查点一查点,及每日用度之类,筹议计算而行,习觉得常。